跳到主要內容

發表文章

目前顯示的是 11月, 2020的文章

《心理誌》第56期–3 性心理治療─歸於如其所是的自己

         作者:龍冠華   臨床心理師   /  芸光兒童與青少年性諮商中心 主責編輯: 李蕙君 臨床心理師  / 台大醫院雲林分院 踏上性心理治療的旅途 與性心理治療的接觸,要回溯到十一年前,當時我在精神醫學部工作,偶然得知有單位在招募心理師進行「性教育」的受訓,心理師可以在完成受訓之後,進入國中、高中演講和接案,而所謂「性教育」,如果現在以更精確一點來說的話,應該要叫做「性溝通」才是。從性心理治療的角度來看,無論和成人或青少年談論性事,重點都不在於教導是非對錯,由於每個人在性當中的樣貌,都是自身和環境與文化價值觀層層互動堆疊之後形塑而成的結果,也不存在所謂是非對錯。   一段時間之後,我離開原本工作的精神醫學部,投入了相當陌生的性心理治療領域,當時幾乎沒有臨床心理師在這個領域工作,當我的同學問我,為什麼要跑去「諮商那裡」時,我感覺自己好像背棄了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。而捫心自問為什麼下如此決定,或許是因為在我自己的人生面臨巨大斷裂的時候,整個生命和社會安全網絡之中,唯一接住我的只有這群夥伴,現在回想起來,也許當時只是為了有機會可以「治療自己」。   性心理治療—當我們緩緩贖回自己 身為一個人,之於身體,之於性,從小到大有著許多好奇困惑、期待盼望,而這些未說出口的困惑與期待,最終可能在我們的身上匯聚成了偌大的壓力。成年之後,關於性行為的探索,可能又在自己和伴侶的身上,累積了越來越多的沈痾宿疾。關於身體、關於性,讓人們受傷的,經常是我們被教導灌輸的內容與實際經驗之間的巨大斷層,而釐清那份龐大落差的過程,對我而言,則是人在逐漸明瞭覺察之後,為了自己緩緩贖回自己的歷程─這也就是我所理解到的性心理治療之核心。           在性心理治療中,性,是治療師用來理解一個人發展脈絡的視角。性心理治療融合了心理治療、性教育、以及性教練三種不同的層次,奠基於心理師的心理治療能力上,再加上對於性議題及性知識的專業能力,並在需要時輔以性教練所需的各種技巧與訓練。過程中,治療師需要對個案在性之中遭遇的困境進行了解與評估,並對個案的性發展歷史進行完整的訪談與分析,以個體「性自我」與「性自尊」的形塑歷程作為背景,釐清個案目前的問題對其生活、性生活以及人格產生的影響,進而擬定後續的治療方向與計畫。 總的來說,是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發,融合了心理治療、性教

《心理誌》第56期–2 病榻邊的生命故事裁縫師—我與敘事治療的相遇

      作者:商沛宇 臨床心理師 / 台大癌醫中心醫院 主責編輯:陳琇慧 臨床心理師 / 彰濱秀傳紀念醫院   安寧心理師的挑戰 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,是擔任安寧病房的臨床心理師。   在多年心理學與醫學教育的薰陶下,踏入安寧工作的我就像是一位手持放大鏡的偵探,不斷尋找著病人的情緒「問題」。同時我也背負著醫療團隊的期待,努力的運用畢生所學的心理學知識與技巧,試圖去修理這些「問題」,好讓這些「不正常」的狀態,經由我的專業評估與處置後能恢復正常。   如此的思考模式看似合理,卻在臨床上帶給我許多碰壁的經驗。像是當我與臨終病人談論他對未來的擔心與焦慮時,我彷彿也和他一起陷入黑暗的深淵裡,任憑我們怎麼繞也繞不出去;或是當病人得知我的身分是心理師時,則是嗤之以鼻地對我說:「你那麼年輕,沒有生病過,又怎麼懂得生病的苦?」   這些挫折與質疑一再地打擊我,有好長一段時間,我找不到自己在安寧團隊裡的定位與價值。 「原來我不需要扮演專家」—敘事治療的啟發 直到工作第三年,我在一場工作坊上接觸到敘事治療,便深深地被它的世界觀所吸引。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, 其實身為心理師的我並不需要扮演專家,因為,每一個當事人才是自己生命經驗裡的專家。   敘事治療的世界觀告訴我,比起透過既有知識來替當事人的困擾找通則、下診斷、或試圖對症下藥,心理師更適合做的,是將那個原本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困擾,以更仔細與獨一無二的態度看待,並嘗試 聆聽問題故事的弦外之音 , 找出原本未被注意到的生命亮點 ,協助當事人去看見它、體驗它、豐富它,並為這些重要的片刻賦予意義。   這樣的觀點徹底顛覆了我對於安寧心理師工作樣貌的想法。我不再那麼執著於「找出問題」,不再努力於把病人的問題做歸類與分析,也不再以「修理問題、解決問題」做為心理介入的唯一目標。   於是,我開始能夠放鬆心情聆聽病人的故事,走入他的生命。 運用每個生命片刻的素材,讓個案成為自己的樣貌 曾經有位學識淵博的伯伯住進安寧病房後,家屬擔心他過度樂觀,希望藉由心理師的專業,引導伯伯講出內心真實的感受,進而面對死亡。起初,我試圖與伯伯談生病之後的心情,他簡單回應幾句後便問我:「可以不要談這些嗎?」我想起敘事治療的精神便告訴他: 「 好,我們就談你想談

心理誌 PsychoLife 第56期-1:艾瑞克森取向催眠心理治療,找到自己的「Identity」

文 | 王佑筠 臨床心理師 順勢而為-對心理治療取向的困惑與選擇 新手的普遍焦慮       關於心理治療,還記得在學生或新手心理師階段,我們很常陷入急著想了解心理治療該用什麼取向才能幫助個案,又什麼治療取向才適合自己的焦慮,所以一路努力從學校課程獲得基礎、工作後參加工作坊進修,自己再從各樣的書籍中涉獵更多補充知識。即便如此,在這找尋自我定位與價值的漫漫歷程中,卻容易潛藏著「接觸多元卻不夠深化」的擔心。  困惑-可能是改變的契機       以自己為例,我剛開始臨床工作時,曾觀摩過前輩操作「獎勵」、「懲罰」、「付出代價」等行為治療技術,也有大量接觸自閉症類群疾患孩子的經驗,本以為已具備操作「行為治療」的自信。但臨床上面對無口語的孩子情緒化躺地不起的當下,我雖已遵循治療概念去試著改變他的行為了,孩子卻仍「黏」在地上不願起身。於是,基於評估他是有語言理解能力的先備認識,我走向他、蹲下身,試著跟孩子聊了一會兒,過程中就彷彿對著他自言自語一般(孩子經驗到的其實是一種無壓力的溝通引導)。雖然經歷的時間比預期的長,但孩子還是跟著我站起來、回到位置。結束後,督導前輩問我:「 你有沒有想過,或許有比行為治療更適合你的取向? 」。       困惑,是一記警鐘,在接下來執行心理治療的日子裡,於心底敲響著:「 我會是一個什麼風格的治療師?我還可以有什麼開展性?我是否可能在治療的學海中找到航行的方向?我想選擇什麼樣的生活? 」。 遇見「艾瑞克森取向催眠心理治療」       「艾瑞克森取向催眠心理治療」,有一個核心─「 找到自己的identity 」。其「 順勢而為(utilization) 」的精神,能使任何事物皆可被運用,任何體驗皆可被引發。曾有一位很擔心孩子畫畫只畫槍枝,不畫其他主題的媽媽向我求助,雖家人總是叫他不要再只畫槍枝了,仍改變不了他的執著。我依著「艾瑞克森取向催眠心理治療」中「順勢而為(utilization)」的精神,邀請媽媽嘗試改請孩子「畫一把槍枝掉在海底」。出乎意料之外的,孩子最終畫了一座海生館,槍枝落在一處珊瑚的底下,而這也順利地擴展了孩子的繪畫內容。       這樣的經驗讓我漸漸明白,「艾瑞克森取向催眠心理治療」, 善用個案的限制成為資源,允許治療師有無限開展可能的真諦 ,此時,我的困惑已得到解答。 經驗,經驗,再經驗-對自我的允許與看見成長的可能